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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蘋果的人――專訪Humanities創系主任Prof. Stambler
Writer: Lester Lau
Editor: Prof. Chow Yiu Fai
浸大人文學課程30週年專題創作
Prof. Peter Stambler
Dr. Stambler was born in Washington. Educated at Yale University, Carnegie-Mellon University, and Syracuse University. He taught creative writing, literature, cultural history at the 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 School of the Arts,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 Green Bay, Hong Kong Baptist University, and the University of the Arts – Philadelphia where he served as Dean of Liberal Arts till his retirement in 2012. He is the author of six books of poems, radio plays, and stage plays. He is winner of the Quarterly Review of Literature (Princeton) international poetry prize, the Wisconsin Public Radio/NPR radio drama award, and the Wisconsin Best Book Award (3 times).
人文學系於1990年成立，並於2012年正式成立人文及創作系，轉眼作育英才超過三十載。我們訪問了許多傑出校友、與HMW密切相關的人物，但創系歷史，即使是畢業生也未必熟悉。於是，我們特意訪問1990年創系主任Prof. Stambler，披露我們學系的成立經過，到底背後有什麼故事？
誤打誤撞？
Prof. Stambler提到，其實當初推動創立人文學系的，是張燦輝（現為中大哲學系退休教授）和時任文學院院長Prof. Robert Lord。話說1987-1989年，Prof. Stambler在浸會大學英文系任教，兩年合約完結後回到美國。但他想了想，還是喜歡留在香港教書。在1990年，他收到前上司在信中說，自己正在處理創立人文學系的審批事宜，問他可否幫忙。Prof. Stambler對此近乎一無所知，但就爽快答應了。很快，他收到一大堆文件要看，他才發現，計劃書中自己的職銜是Course Leader，自己成為了這個初生學科的領頭人物。
初生十年
張燦輝和Prof. Lord皆對中西比較研究感興趣，包括文學、哲學、宗教等等，因此人文學系著重跨學科學習，更是亞洲第一個跨文化跨語言的課程。開首，人文學科老師不足，需要到中文系、英文系找老師任教。一開始，這些學系都不太願意借出老師。但數年之後，老師們自己都喜歡來任教人文學的科目，也許是有更高自由度吧。Prof. Stambler當年任教的科目，包括「Humanism and the individual」，和「Declaration of human rights」，而他亦一直關注人權議題，曾在港協助保護越南船民，當中不少是作家或記者。
十年後，Prof. Stambler因為家庭原因，回到美國院校任教。雖然成為創系主任有點突如其來，他感激這裡給他處理行政事宜的經驗，令他以後在美國院校，亦能夠勝任院長的工作。與學生的情誼，更一直延續至今。
人文及創作系25週年慶祝活動，Prof. Stambler亦特意回來慶祝。
把口撬開
說到在這裡最美妙的時刻，Prof. Stambler提到1991年，幾乎全班同學齊集的北京夏日營。全班之中誰也沒有到過北京，那次他們一起參觀過許多景點，渡過了一段愉快的時光。在另一篇文潔華教授與學生的對談中，他們也提到了這次夏日旅行，想必是非常難忘的經歷。到現在，Prof. Stambler和不少學生還是Facebook的朋友，甚至也認識他們的孩子，他就像是學生孩子們的祖父。
Prof. Stambler又問起一位師兄的近況。他是當時最認真、寫作最好的學生，當年每逢諾貝爾文學獎公佈得主，他會借來該作家所有作品閱讀，甚至比老師還熟悉這些作家。原來這位師兄，就是任教多年CPW必修科「Editing and Publishing」，現為作家和編輯的劉偉成博士。這裡的師生情誼，還會一直延續下去。
任教過兩地的老師，都會被問到，香港學生是否較害羞寡言？Prof. Stambler也同意，香港學生一開始比較害羞，回應不多，因為不想在其他同學面前出醜。他笑說，自己像是拼命要把學生的口撬開的牙醫。過了數個學期，學生開始信任老師和其他同學，態度更開放，例如面對不同意的說法，更會直說「that’s not true，Prof. Stambler！」，讓他感到欣慰。華人學生自小被教育，想取得高分就要寫下正確答案。但對於人文學科而言，有時可以有好幾個「正確答案」。從不同角度看待事物，或許就是人文學最珍貴的一件事，比尋找一個單一答案重要。
到處種蘋果！
看著Prof. Stambler幽默的對答，也幾乎忘記他已年近八十。他說，自己退休後在美國的生活分為數個部份。他會與女兒行山、玩獨木舟、一起旅行；他亦不時遠赴伊斯坦堡的社區中心逗留一段時間，擔任義工，為那裡的難民、受災居民服務。他喜歡待在那裡，像是給飢餓、身處困境的小孩一個蘋果，讓他們得到照顧。
問他假如回到人文及創作系任教，會希望教什麼科？他非常專一，希望再教三十年前的「Humanism and the individual」，再經歷了三十載人生後，也許會更有心得。就像訪問結尾，他以蘋果為喻，指無論是做一個好父親、寫詩、教人文學、做義工，一切亦是殊途同歸。做好每一件事，做好每一個身份，就是種好一個蘋果，希望讓世界變得更美好，more human。
後記：
我們邀請了Prof. Stambler文中提及當年的學生，劉偉成博士，回憶當年上課的情況。雖然沒有課堂片段留下，但憑這段栩栩如生的描述，也能想像到Prof. Stambler當年的風采。
劉偉成博士：
我是浸大人文學科（那是還未成為學系）「文學及專業寫作」（Literature & Professional Ｗriting) 第一屆畢業生。那時西方文學經典的課，主要是由Prof. Stambler任教，起初我以為課程裏只是莎士比亞那類膾炙人口的作品。先從莎士比亞作品說起，Prof. Stambler的教學令我們「驚歎」—— 那次教授一幕莎劇，他甫入課室，便立即進入狀態，一人分演兩角，一時站一邊，手舞足蹈地唸了一大段對白，果然一句也沒有遺漏；然後又站到另一邊變身另一個角色，卻變成憂郁地唸一大段對白。如此一人分演兩角，我們還未及反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的提問，見我們完全接不上嘴，他便倒抽一口氣說：「你們完全沒有備課！」說完便着我們下課步出課室遠去，我們全班還是木訥坐着不知如何反應。後來才知道原來Prof. Stambler曾受過專門戲劇學院訓練的。我也被同學「推舉」去向Prof. Stambler賠不是，並代表同學承諾會好好備課。
除了莎劇，另一個令我歎為觀止的，就是他要我們讀的西方詩人，包括：帕斯（Octavio Paz）、希尼（Seamus Heaney）、沃爾科特（Derek Walcott），還有辛波絲卡（Wislawa Szymborska)。但那時這些詩人，除了帕斯外，其他人都還未拿諾貝爾獎，記得Prof. Stambler說這些詩人都是排着隊等着拿諾獎，結果真是如他所言，我畢業之後幾年，當諾獎公佈後，我都可以很自豪地說，這詩人的作品我讀過。而且Prof. Stambler的闡述方向，至今仍令我獲益良多。例如他在教希尼的〈沼澤地〉"Bogland"時問我（因那時我是全班20人中，唯一的男子，所以Stambler在沒有人肯作答時，總會把目光投向我）：「詩末為何說那井道是直通太西洋？」這個提問後來我在闡述本港詩人鍾國強如何受Heaney詩風時成為拓展的重要切入點。
除了課堂的選材對我日後的寫作有所影響外，Prof. Stambler本身的創作，也對我的創作有莫大的啟迪。例如他曾送給我一本寒山詩的再創作集"Encounters with Cold Mountain—— Poems by Han Shan"，由於Prof. Stambler不懂中文，所以他主要是靠查字典和已有的翻譯去理解寒山詩，美國詩人加利‧史耐特（Gray Snyder）也受過寒山詩的薰染。Prof. Stambler的再創作是在盡量挨近原意的原則下，產生另類的韻味。現在當我寫作時遇上腦閉塞，偶然也會拿來翻翻，讓自己受一下撞擊，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句子浮現出來。這我相當感激。這裏我附上這本小書的照片，供Prof. Stambler回味一下25年前的簽名。對於Prof. Stambler的啟迪，真是無言感激！
"Encounters with Cold Mountain—— Poems by Han Shan"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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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of. Stambler 25年前的簽名和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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